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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为例 何仙咕 18267 字 6个月前
🎁网红美女,夜夜笙歌

第81章她心中的那种永恒

周一上班,谢舒毓离开温晚房间之前,把小本本装进自己随身的帆布包。

她以后每天都要给温晚的表现打分,然后在日期和分数下面空白处画一幅小画。具体画什么,看当天心情。

工作原因,谢舒毓以为她们至少得分开个三五天的,结果才三个多小时又见面了。

午休前,谢舒毓本来跟乌玫约好,要一起去附近新开的炒菜馆尝鲜,人还没走出办公室,收到温晚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是个五层的粉红大饭盒,居中位置,镜头虚化处理,聚焦点是饭盒后面笔直入云的蓝色大楼。

[猜猜我在哪里。]温晚俏皮卖关子。

谢舒毓忍不住笑了下,原地打字回复:[看不出来欸。]

[啊?那你走到楼下开阔的地方仔细看看。]温晚道。

谢舒毓以为会被骂“眼瞎”,心中微讶,碗大小姐真转性了?

手机揣兜,乌玫迎面走来,谢舒毓只能跟她说抱歉,“小碗来找我了,就在楼下。”

“啊!”乌玫明显愣了下,有些失望。

谢舒毓人已经走出三步远,没留意她情绪,挥挥手,“下次我们再一起。”

“那我自己去吃……”乌玫嘀咕着往外走。

没走出五步远,两人在电梯口相遇。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谢舒毓抱歉笑笑,乌玫好奇问道:“你们和好了呀?”

“还没。”谢舒毓想说,她正在追我呢,话到嘴边觉得有点难为情,也是碍着周围人多。

“那之前的事……”乌玫快速勾了下头发,试探着:“你不生她的气了?”

电梯门开,这句谢舒毓也就没答。

进大厦要登记,温晚嫌麻烦,玻璃门边支着脖子等了好半天,电梯运下来一拨又一拨,就是没有谢舒毓。

她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看见一高一矮两个女生肩并肩出了电梯门,又前后过了闸机门。

很不爽,但还是要保持微笑,温晚招手,“小筷子,小蛋糕!”

她提起手里的饭盒,邀请乌玫跟她们一起吃饭,“之前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多亏你帮忙,确实也很抱歉给你造成那么多困扰,我本来想找机会单独请你吃饭的,既然那么巧碰上了,干脆一起。”

“都是我亲手做的哦!”温晚强调。

“那你可得谨慎了。”谢舒毓笑着对乌玫讲述了邪恶糖醋排骨事件。

她表现得极为嫌弃,转头又说真好奇温晚今天又给她准备了什么黑暗料理。

乌玫重点完全偏移,“你们周末也在一起啊?”

“我妈过生日,也是她干妈过生日,哦对了,谢舒毓妈妈也是我干妈哦!我们两个人的妈妈互为对方的干妈。”温晚挺背,大踏步往前走,浑身劲儿劲儿的。

乌玫“哦”了声。

温晚在便利店买了几瓶水和一份自热火锅,就借着店外的长桌吃饭。

乌玫自觉坐到谢舒毓对面,谢舒毓体贴帮她们把瓶盖全部拧开后又盖上。

温晚和谢舒毓把自己饭盒里的饭都分出一部分给乌玫,温晚用自热火锅的塑料盖子吃饭,饭盒让给乌玫。

两份小炒是温晚做的,红烧肉是表姑姑做的,温晚很诚实,没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做肉的水平一般,但寻常的小菜还是可以的,这次味道不说有多惊艳,起码不难吃吧?”

乌玫夸奖说很棒,像小鸡啄米一粒粒用筷子叼起碗里的米饭,听温晚在旁叽叽喳喳说跟谢舒毓小时候的事,才知道她们关系那么亲近,怪不得怎么摔都摔不烂。

“你别做饭了。”谢舒毓担心温晚手伤。

“你关心我。”温晚幸福扭动身体,“我真开心。”

谢舒毓说手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厨艺也没好到需要带伤上阵吃不到遗憾终身的地步。”

翻了个白眼,温晚手撑桌倾向乌玫,“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跟她吵架了吧,你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

“怎么说话的,你别忘了你还在试用期。”谢舒毓故作严肃。

温晚立即化身柔软小绵羊,搂着人胳膊一阵咩咩叫。

青菜叶嚼到嘴发苦,咽下,乌玫喝了口水。饭吃完,她帮着收拾好饭盒,随后道别离开,温晚说明天还来,到时候一起。

乌玫笑了下,没有直接拒绝。

那天晚上,谢舒毓跟温晚回家了。

温晚到下班的点又出现在杂志社楼下,说表姑姑今天做了真正的糖醋排骨,谢舒毓没有抵挡住诱惑。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谢舒毓被她拖着上了车,心里发愁。

“休息一天嘛,明天再画。”温晚幸福靠在人肩膀,“以后我每天都要接送你。”

晚上谢舒毓吃到了滋味绝妙的糖醋排骨,饭后表姑姑带她们去附近的小广场跳舞。

谢舒毓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挺有舞蹈天赋的,动作虽不够规范,但每首曲子都能精准踩在点上。

相比温晚简直就是池塘里被人一脚踹翻的小王八,四爪朝天乱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谢舒毓退后两步,拿手机拍了个小视频发到群里。

消失很久的许徽音终于冒泡:[远古人类驯服四肢珍贵影像。]

谢舒毓退出人群,一边长椅坐下,点开她头像私聊,问她最近怎么样。

[你跟小碗呢,她手好些了吗?你最近精神状态如何。]许徽音关心。

谢舒毓才知道,左叶把她跟温晚所有糗事全部实时播报,用来讨老婆欢心。

许徽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下事尽知。

“我真服了。”谢舒毓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温晚跳完一曲,回到谢舒毓身边,听说也十分气愤,问:“那她们和好了吗?”

谢舒毓打字问:[那你们和好了吗?]

许徽音说还没。

“你千万不要跟她和好,她这人心思太重!城府太深!”温晚抢过谢舒毓手机,发送语音消息。

[叶子几次开车去救你们呢,小碗你恩将仇报,不道德。]

许徽音谴责。

温晚震惊:[我在帮你说话!]

[但你应该有基本的是非观。]

许徽音回复。

温晚迷糊了,“这人什么意思啊。”

谢舒毓摸摸她的脑袋,“阿音想和好,又拉不下面子。”

温晚恍然大悟。她总喜欢去揪手指夹板里层那块蓝色海绵,两根手指尖全被她揪秃了。

“面子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说她很早以前看过一部叫《面子》的电影,那时候她就知道面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无用的东西,而且她天生就是不在乎不面子的那类人。

谢舒毓歪头想了想,是的,温晚从不在乎面子,她随便就往地上一坐,街上哇哇哭,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的感受永远排在第一位。

因为她足够自信,她拥有很多很多的爱。

当她开始学会用正确的方式爱别人,这种巨大的能量所散发出的热度,会吓坏阴沟里的小老鼠,使其短暂失明,迷了方向。

爱会一直在吗?是像地底的煤油越挖越少,还是像树越长越高。

思考这些问题,根本毫无意义,但谢舒毓就是会忍不住想,近乎变态追求她心中的那种永恒。

她尝试过勇敢,最终惨败,她有点怕了。

“你在想什么呢?”温晚拉着谢舒毓的手,一根根摸过她的关节,“心里有想法一定要对我说,我们要好好沟通,不可以有隐瞒,坦诚在任何关系里都是非常重要的。”

谢舒毓笑,“最近没少在网上看情感视频吧。”

“不能是我自己悟到的吗?”

温晚最后还是承认了,“好吧确实有刷到些,但这也是好事,只要愿意改变就是好事,人这辈子哪有不犯错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然后开始夸奖自己。

——“我真厉害。”

——“我觉悟真高。”

——“我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上80%的人类。”

——“我还长得那么漂亮,我简直完美。”

谢舒毓两根手指扣在她手心,灯下看她,像有小熊娃娃在心上跳舞,毛绒绒的脚掌踩来踩去。

晚上回家洗完澡,书桌边,谢舒毓从帆布包里把小本本拿出来,还是给温晚打了10分。

“耶!耶耶耶!”温晚欢呼,高举双手,绕床满屋子转圈蹦跶。

庆祝完毕,她说要下楼洗水果,“你快画,我不看,到时候让我猜,如果猜中,你就亲我一下。”

说完快快跑开,才不管人答没答应。

谢舒毓画了今天中午在树下看到的温晚,是一只棕色的毛绒小熊,穿红色连衣裙,戴红头巾,小臂挎个竹篮,里头满满登登全是好吃的。

温晚毫不意外猜错,“我还以为你会画我跳舞时候的样子。”

她扭来扭去,不满意,“所以没有亲亲了。”

“没有。”谢舒毓合上小本。

“你好冷漠。”温晚嘟嘴。

谢舒毓说“是的”。

她跑去床尾背对人坐着,生闷气,谢舒毓故意刺她,“你可以放弃。”

“才不!”她转身,“想故意用冷脸逼退我,不可能!”

她眼珠一转,扭着小腰笑眯眯挨去人身边,“你不愿意亲我,可我愿意亲你啊,你又管不了我。”

说完猛地在人脸上“吧唧”一口,学大猩猩,捶胸挥臂,“嗷嗷”跑出房间。

谢舒毓摸了下脸。

“真是的。”

第82章你越界了,朋友

她们晚上睡在一起,温晚很乖没有动手动脚,只是把脑袋塞在谢舒毓的肩窝里,故意对着人耳朵吹气。

“痒。”动动肩膀,谢舒毓脑袋往外挪挪。

“我就是要让你痒。”温晚唇贴着她发丝小声说话,然后用鼻尖点点拱出缝隙,找到耳朵,唇含住轻轻咬一口。

谢舒毓面朝天花板平躺,双手交握置于小腹,如老僧入定,“不许调皮。”

“我就要调皮呢?”温晚小幅度歪了下头,嗅着她的发香,感觉满足。

“连夜打车走。”谢舒毓说。

好吧,温晚老实了,“是不是没有确定关系前,我们就只能那什么,发乎情止乎礼。”

“谁跟你发乎情。”谢舒毓翻了个身,背对她,“你越界了,朋友。”

气死了!温晚对着人后脑勺好一通挤眉弄眼,嘴里还叽叽咕咕骂人。

谢舒毓闭着眼睛说:“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啊?什么呀。”温晚晃晃脑袋,“人家听不懂啦。”

住温晚家,谢舒毓得早起半个多小时赶车上班,不难起,她心里太容易揣事,小学一年级第一次参加学校儿童节活动,就是她人生第一次失眠。

她的生活总是一成不变,偶发状况,前夜睡前,脑袋里会忍不住排演出一百种经过。

生活的神奇之处正在于此,这一百多种经过,第二天保管一个也踩不中。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让事件偏离预想轨道。

时间一长,谢舒毓总结出经验——别想太多。

闹钟响,温晚赖在被窝里黏黏糊糊不想起,可她又答应了谢舒毓要送她去上班。

“你别去了。”谢舒毓坐在床边穿袜子,“手伤不能开车,干嘛还跟着我挤地铁。”

“让爸爸送。”温晚手肘撑身坐起,眼睛睁不开。

谢舒毓不喜欢麻烦别人,“要一直让人送,我以后都不来了。”

温晚默了几秒,猛地睁开眼,弹身坐直,“什么意思啊,以后都住这里了?”

“我可没这么说。”谢舒毓去梳妆台捡了根发绳,头发胡乱绑个结,刷牙洗脸。

温晚倒下,幸福眯眼,“好,我明白了。”

谢舒毓一直很羡慕温晚的睡眠质量,像只没心事的小猪,人洗漱出来,她躺在床上又半张着嘴睡过去。

给她掖掖被子,收拾好东西,谢舒毓轻手轻脚出门。

楼下温晚她爸已经在等,谢舒毓直接说了,不想让他麻烦。

“否则我心里过意不去,干爸你也不想让我一直难受,对吧。”

她爸说不费事不费事,展臂活动筋骨,坚持要送。

温瑾抱胸从花园树后缓缓无声踱来,蓝色绸面睡裙像一汩流动的清泉,“你真是个蠢材,人家以后要常住的意思,你一天两天能送,一年两年呢,五年十年呢?孩子体贴你,一把年纪还这么不懂事。”

她爸“啊”了声,随后猛一拍脑门,“嗨呀!我真蠢。”

把谢舒毓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傻傻站在花园里,突然不会走路。

“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温瑾放话,谢舒毓点点头,分别道声“再见”,快步离开。

她爸觉得自己一直很小心,从来没说漏过嘴,人都走了还在那找补,“小筷子跟家里关系不好你也知道的,房子买在咱家附近这一点很能说明问题。其实我觉得她住咱家就挺好,买房子可能是担心以后小碗结婚,来往不方便又不想离得太远……”

“小碗以后真结婚了,不得搬出去住?”

温瑾绝望摇头,“我虽然骂你是蠢材,你不用非得表现出来,你说的那些话,动脑子想想哪句是符合逻辑的。”

“所以啊,我觉得买房子真有点没必要,她们一起住家里不就好了。”她爸还觉得自己瞒得挺好的。

答得驴唇不对马嘴,温瑾摇头懒得计较,哼笑一声,“以你的智慧,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啊。”

女人双手环胸,缓缓地来,缓缓地走,独留她爸,花园中傻愣。

中午温晚照例去杂志社给谢舒毓送饭,玻璃门边翘首以盼,还没等到要等的人,乌玫先出来了。

“一起呀,小蛋糕。”温晚叫住她。

乌玫摇头,“抱歉,昨晚同事跟我约好了,所以不能跟你们一起了。”

“昨晚?”温晚故意使坏,“可明明是我先约的,我昨天中午就约了你。”

她晃晃手里的帆布袋子,“我还多准备了一个菜。”

“可是我真的……”乌玫左右张望,希望有人来救救她。

温晚不开心嘟了下嘴,“所以你要失约了是吗?”

“我不是。”乌玫小小年纪,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快哭出来了。

眼角余光瞥见谢舒毓出电梯,温晚爽朗笑开,“逗你的啦!去跟你朋友汇合吧,我们下次有机会再一起。”

如蒙大赦,乌玫快步跑开。

谢舒毓远远看见,走跟前问“怎么了”,温晚遗憾耸肩,“她说约了朋友,不跟我们一起了。”

“好吧。”谢舒毓接过饭盒,手臂搭在她肩膀,搂着人往外走。

温晚笑,微一扬眉。

小绿茶也好,小蛋糕也好,哼,道行还浅呢。

谢舒毓下班,温晚让他爸开车来接,谢舒毓说晚上不想闲着,她们就开车去宿舍,把电脑和板子带过去,顺道拿些换洗衣服。

乌玫到家,看到一帮人在收拾东西,温晚他爸出来打招呼,“小碗说,这段时间你帮了她们不少,真谢谢你。”

“学姐要搬走了吗?”乌玫手抠在门框,指节微微泛白,语气难掩伤心。

“暂时不搬,她现在去我家,跟我住,但等房子装好以后,她还是会离开的。”温晚靠在门框,没受伤的那只手伸出来,食指点在额心,撩了下头发。

“真好……”乌玫笑笑,退回自己房间,把门关上。

温晚他爸开车载她们回去的路上,说的那些话跟谢舒毓心里想的一样。

“你没办法决定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但你可以决定把谁认作你真正的父母,亲人,以及爱人,有句话叫人定胜天,对吧!”

谢舒毓笑了下,头转向车窗外,看沐浴在夕阳中暖金的世界,感觉到温晚轻轻握住她的手,好半天,才“嗯”一声。

之后有一个多星期,温晚每天坚持给谢舒毓带饭,接她下班。

大多时候搭地铁,偶尔打车,有一天,是周五的傍晚,天刚下过雨,不冷不热的,温晚提议说干脆来一场城市徒步。

那天她们走了三四个小时才到家,但一路吃到了好多好吃的。

温晚手指拆支架那天,谢舒毓陪她去医院,她受伤的两根手指包了半个多月,变得又细又白。

她突发奇想,“如果我用绷带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起来呢?”

“木乃伊啊。”谢舒毓说。

温晚摸摸脸蛋,“我那么美,如果你看不到我的脸,你一整天都不会有好心情的。”

那天晚上,谢舒毓在小本本上给温晚画的小画,就是一只白色木乃伊碗。

照例站在树下,挎个小竹篮,篮子里全是好吃的。

“你真宠我!”温晚捧着小本,假装抹眼泪,说感动哭了。

温晚坚持送饭,晚上回家还能继续吃表姑姑做的饭,谢舒毓从体重秤上下来,说她胖了五斤。

晚上谢舒毓睡得迷迷糊糊,温晚两只手从她睡衣下摆伸进去,贴着她耳根说:“还是那么平。”

谢舒毓气醒了,凉被里抓住温晚手腕,“找事是不是。”

“是。”温晚警告说你可得小心点,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手还没好透,转移人注意力的同时,反捏着人手腕撩起睡裙边。

还没开始她就哼起来了,调子细细长长,自顾自动作。

谢舒毓不肯,手抽回。

温晚说“求求你了”,又谈起最近的表现,“我很乖的呀,每天都是10分。”

“你现在不乖。”谢舒毓警告,再乱来她就打车走。

“打车走打车走,你就会打车走!”温晚生气了,“有本事你走路回去。”

谢舒毓掀被子要下床,温晚一把抱住她,“哎呀不要嘛,我不弄你了还不行。”

说着又好奇,“这段时间以来,你就有一点没想过那事?白天你不在家,我还可以自己解决,你怎么办呢,白天你上班,周末也没见你有什么异象,还是趁着我洗澡的时候,速战速决?”

越说越离谱,把谢舒毓都说笑了,“你脑子里就没别的事?”

温晚说“是的”。

她不勉强,松手退回原位,“你不帮我,那我自己来可以吗?”

“你会打扰我。”谢舒毓感觉有点热了,脚从凉被里伸出来。

“那我不发出声音。”

温晚说完就要动手,谢舒毓猛一个翻身,把她按住,黑暗中,借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微光,努力分辨她的眼睛。

“一定要这样吗?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又忘了。”

“那你觉得我们真的可以只是朋友吗?躺在一张床上,安安静静睡觉,什么都不做。”温晚质问,音量拔高。

“小声点!”谢舒毓捂住她的嘴。

温晚摇头挣脱开,“在发生过那么多事情之后,怎么可能永远只做普通朋友。”

她说谢舒毓你别太离谱,谁家普通朋友每周末见面床上要做上三四五六七八次。

“如果我们之间谁也没主动,什么也没发生,那我可以,只跟你做朋友,但我不能欺骗自己。”

温晚捧起她的脸,深深吻过她的嘴唇,“我喜欢你啊,我爱你啊,我想跟你做,大做特做,我清醒时候想的是你,做梦时候想的也是你,从来只有你。”

“我们没办法回到过去了,只能往前走,你明白吗?”

第83章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阴影了,谢舒毓说:“任你舌灿莲花,我不会轻易被你蛊惑的。”

身体重重砸向床面,贴着床沿拉出半米多远,谢舒毓翻身抱紧凉被,蜷成只熟虾。

“这里的‘灿’是动词吗?”温晚忽道。

“什么?”谢舒毓微微偏了下脑袋,不明就里。

“那还是你比较会‘灿’,我都被‘灿’的。”温晚嘀咕说。

谢舒毓皱眉,半天反应过来,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你是莲花!行了吧。”她没好气。

温晚“嘿嘿”笑,动身往旁边挪挪,从后环住她的腰。

谢舒毓霎时紧绷,温晚安抚说别怕,“我不会勉强你的,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说过以后都会尊重你的意愿,我就抱抱你。”

说抱抱就真的只是抱抱,谢舒毓僵僵等了三五分钟,见她真没什么别的动作,才缓缓放松下来。

摊开手掌,把她手完全包裹在手心,谢舒毓轻声问道:“一直这样,你也愿意吗?”

脸颊贴在谢舒毓后背,那一小块湿湿的,温晚闭眼安静呼吸,几秒后无可奈何叹息道:“柏拉图呗。”

谢舒毓摇头,“不是柏拉图,就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普通朋友会牵手、拥抱,躺一张床上睡觉吗?可能吧。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温晚心痛一瞬。

“我爱你啊,但我更害怕失去你!”谢舒毓一下攥紧她手。

“那就,是我做得不好,才让你变这样。”

温晚声音闷闷的,“你拿头撞墙的时候,左叶开车带我们去医院的路上,还有你后来在诊室跟医生谈话……那之后有好几天,我都心痛自责到恨不得去死。我一直自诩是你身边最重要,最亲近的人,但你的事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生病。”

手臂动动,收得更紧,温晚脸颊左右蹭蹭,用谢舒毓的睡衣擦眼泪,“我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到可能会失去你,眼泪止也止不住,我甚至做噩梦,梦到你不在了。我哭着睡着又哭着醒来。我记得你之前打电话问过我,问我的城市有没有下雨。那段日子我的心每天都在下雨。”

吸了吸鼻子,温晚哭着说:“所以这些都是惩罚啊,我理应受到惩罚。”

按亮台灯,谢舒毓翻身坐起,床头扯了几张纸巾给温晚擦眼泪,手摸到她滚烫的脸颊,绒绒的暖光中凝视片刻,忍不住亲了亲她热热的唇,“你可别咒我呀。”

温晚拽着谢舒毓重新倒下去,抱紧她,“我不敢奢求太多,你还肯回到我身边已经很满足了。”

“别说得那么可怜。”谢舒毓想逗笑她,半夜把人弄哭有点不好意思。

“我跟你说真的,你不相信我嘴里有真话吗?”温晚让谢舒毓把耳朵贴过来,听一听她的心跳,多真呐。

“没心跳你就挂了。”谢舒毓揉乱她头发。

温晚闭着眼睛不说话,手死死攥着睡衣领口,好像那里很痛。

夜晚总让人格外忧伤,这是她们在“撞墙事件”后第一次聊那么深。

温晚哭累,谢舒毓喂了她一点水,把她哄睡着,黑暗中看了她很久很久,才疲倦闭上眼睛。

手拆了支架,温晚可以简单抓握东西,但不能用力,她决定把东西都搬回来,那边房子退了。

谢舒毓陪着,她爸开车带她们过去,路上联系了搬家公司。

谢舒毓看到那双小狗拖鞋晾在阳台洗衣机上,温晚在小君穿过之后把它认认真真刷干净了。她好久没回来,又落满灰。

转身功夫拖鞋不见了,谢舒毓回头,看温晚蹲在客厅收拾垃圾桶,黑色塑料袋鼓鼓囊囊,她提起飞快跑出门去。

谢舒毓忍不住笑起来。

不生气了,她早就不生气了。

谢舒毓以前来的时候真不觉得温晚东西多,开始收拾了才知道厉害,光是衣服就装满四个大帆布口袋,更别提家电和旁的杂物。

“你是真有钱,才几年时候就买这么一堆东西。”

温晚收拾到一半,累瘫在沙发,“干脆丢了算了!”

谢舒毓大骂她败家,温晚说那家里也放不下啊。

“表姑姑也恋旧得很,以前我们住县里,她工厂发的那种先进工作者的白色搪瓷缸,现在还收在房子地下室。”

“放我家。”谢舒毓把一顶冬天的白色小兔子绒绒帽罩在温晚脑袋上,手捏一下帽子两边垂下的长条,温晚头上两只粉红小耳朵立起来。

她爸在厨房拆洗碗机,温晚一把抱住谢舒毓,“东西都给你,我的要求是房产证上加我名字。”

谢舒毓手戳一下她脑门,“做梦,你一堆破烂就想骗我半套房。”

“我出钱还贷。”温晚抱着谢舒毓晃,说求求了,“以后离家出走,我也有地方去啊。你那个房子买得特别好,真的,这样就算我以后真的离家出走,也能吃上表姑姑送来的热饭,当然我会分给你一起吃,我们是好朋友嘛,你说的,现在很多人都那么干,闺蜜协议买房。”

她爸攥一把螺丝刀从厨房走出来,餐桌边喝水。

“闺蜜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二人齐转头。

她爸一脸天真,“哦闺蜜就是这个意思啊,我以前一直以为,闺蜜就是好朋友的意思,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人变老讲话就会特别啰嗦,一直重复,她爸攥着螺丝刀回厨房继续拆洗碗机,嘴里咕咕叨叨,全是闺蜜闺蜜闺蜜。

二人再次齐转头,看向彼此,爆笑。

什么闺蜜,好朋友,骗骗自己得了。

她们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曾经吵得那么厉害,现在又聚在一起,你抱着我,我抱着你,谁也不肯松手,到底是为什么。

温晚笑倒在沙发,谢舒毓说她像只被人一脚踹翻的乌龟。温晚说你才是乌龟,谢舒毓想了想,觉得温晚说得对。

她是胆小鬼,是缩头乌龟。

上午九点出发,晚上九点到家,那天她们累坏了,吃完饭上楼洗了澡,蒙头就睡。

谢舒毓在凉被里牵着温晚的手,悬的一颗心放下,她终于回来了,她不会再走了。

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搬家太累谢舒毓有点恍惚,耳边温晚她爸一直在重复“闺蜜”,跟干妈和表姑姑还有外公说,原来“闺蜜”就是女同性恋的意思。

谢舒毓觉得自己罪过大了。

距离温家五六分钟路程的另一套房子也装好了,温瑾找了朋友的装修公司,墙面地板翻新,原本的柜子全部拆掉,设计了新的组合柜,谢舒毓要想的衣帽间也单独砌出来。

温晚的东西家里放不下,全堆在谢舒毓的房子里,找阿姨做完开荒保洁,温晚趁谢舒毓上班,把自己的衣服全挂进去。

挂完她捂嘴“嘻嘻”笑两声,担心谢舒毓生气,还是给她发了张照片过去。

谢舒毓回复说得交租金,温晚捧着手机在房间里跳来跳去,傲娇怪默许的意思,她懂!

隔天下午,跟温瑾外出办事,路过家具城,温晚在车上拍了张照片给谢舒毓发过去,谢舒毓说你不等等我吗?

[只是路过!]温晚赶紧解释。

她们的小家,当然要一起看家具。

温晚一路都在傻笑,温瑾在主驾位,频频扭头看她,“你乐什么呢。”

“小筷子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家具,我当然开心啦。”温晚捧着手机,消息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

“好闺蜜,真羡慕你们。”温瑾淡淡道。

温晚随口,“你跟表姑姑不也是好闺蜜,有啥好羡慕。”

温瑾狂摇头,“可别乱说,我们清清白白几十年。”

那天温晚给谢舒毓送完饭,下午是陪妈妈去郊区的一个工厂,车停服务区,她们上卫生间出来空地上吹风的时候,温晚坦白了。

“我们之前谈了,后来吵架分手,现在我在追她,她生气还没答应我。”

温晚觉得自己挺聪明的,把重点放在分手,关于性取向问题故意弱化了。

温瑾抱胸靠在铁围栏边,墨镜半遮脸,看不清表情。温晚有些忐忑,全家最难对付的就是妈妈,她提前拿房子铺垫,暗示如果妈妈不同意,她们就搬出去,住到谢舒毓的新房子里。

温瑾先是摘了墨镜,说“真的假的,你们真的假的”,得到肯定答案,尖叫一声,“哦原来好闺蜜是这个意思啊?”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温晚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种古早偶像剧里的经典台词,说完之后她脑袋里冒出个想法。

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一定有它自己的道理。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真爱还不足以感动这个顽固的老古板吗?

温瑾表现得非常意外,且异常愤怒,夸张挥舞手臂,大叫,“我白养你那么多年了,真是家门不幸啊,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还是跟自己的好闺蜜好朋友。”

她一直重复说“好闺蜜好闺蜜”,温晚急得直掉眼泪,拉着温瑾,说妈妈你听我解释。

“不听!”

温瑾猛一把甩开,“请你立刻马上从我的家搬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小筷子人很好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以是朋友,为什么不能是恋人呢?我就是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我有什么错呢……”

后来温晚给谢舒毓哭着打电话,说对不起,我不能来接你下班了。

“从工厂回来,妈妈就把我赶出家门了,她不让我进去,让我滚,呜呜呜——”

谢舒毓站在办公室外面走廊窗边听她说完,捏捏眉心,深吸一口气。

“那你住我家,我们搬出去。”

第84章我拿你当亲生,你泡我女儿

温晚在车上劝了一路,好话歹话说尽,温瑾完全是四季豆油盐不进的状态。

好几次,二人争执,言语恶劣到极点,温晚觉得妈妈把她丢在郊区工厂,甚至是高速路边也不过分。

到底亲生的,还是把她安然无恙带回来,只是堵在门口不让进。

温晚蹲在花园树下给谢舒毓打电话,说这时候下场雨就好了,她站在雨里哭一哭,妈妈说不定会心软放她进门。

偏偏天气好得要命,夕阳余晖遍撒,世界灿烂,晚风也和煦。

谢舒毓安抚说别急,她马上就到。

温晚举着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谢舒毓下班还有半小时。

“你也别着急,不方便请假就等等,我没事的。”

“我心里有数。”谢舒毓挂了电话。

温瑾坐在客厅沙发,重复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身体跟随沙发弹簧跳来跳去。

“老头你知道吗?你外孙女在搞同性恋,还是跟小筷子,你看着长大的小筷子!”

老头反应淡淡的,说:“九零年那会儿,世界卫生组织,就那个那个,那个宣布说,同性恋不是精神疾病了,我们国家呢是到零一年,那个那个,移除的……”

温瑾说然后呢?

“然后。”老头咂咂嘴,喝了口茶,“到现在二十多年,二十年什么概念,二十年前,我们家饼店门口那条路,还是那个,黄泥巴路。”

他一个巴掌伸出来,一根手指在上面敲,“既然已经有明确的法律法规,来说明这个事情,那肯定就是有专家研究过的,难道你比专家还懂?”

外公特别相信专家,只要是专家说的,都是对的。

他浑身摸遍,找到手机,老花镜拿出来戴上,开始在短视频平台搜索相关内容。

老头耳力渐衰,手机音量从来都是按到顶,他点开其中一个,慷慨激昂的音乐声响起,伴随深情Ai女声,零帧起手,开局灵魂质问:“你是同性恋吗?你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据研究表明,每十个人里面就有三个人是同性恋吧啦吧啦……”

旁边表姑姑和温晚她爸也跟着劝,说你反应太大了,瞅把孩子吓的。

“你们都知道了?”温瑾眼珠一转,“我反应大,你们乍然听到这种事情,难道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个嘛……”

表姑姑是家里第一个知道她们关系的,门打开,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得难分难舍,确实把她吓不轻。

之后呢,第二反应,是替她们隐瞒,担心温瑾发现。她对小孩一直都挺溺爱。

恐惧战胜震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因为那人是谢舒毓。

近水楼台,日久生情,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小筷子是好孩子,两家人知根知底,总比外面那些不知道来路人品的阿猫阿狗强。而且老头子刚才不也说了,合法的。”

长舒一口气,擦把额头虚汗,温晚她爸坐下说:“还是大姐明事理。”

他可急死了,生怕没人帮忙,就他一个怎么敌得过家里这头母狮子。

“那是,肯定得明事理啊,人年纪大跟不上社会节奏,你可以不赞同,但不能不尊重。”表姑姑说。

温瑾眉一竖眼一瞪,“你说谁年纪大,谁跟不上社会节奏,我成天在外面跑生意,谈客户,我跟不上社会节奏?”

“虽然我只是一个家庭主妇,但不代表我目光短浅,你出去跑生意,你就了不起啊,谁给你洗衣做饭,揉肩捏腿,这个家我功劳也不小我告诉你,离了我,你们谁也转不了!”

表姑姑一屁股坐沙发,也开始摆架子,论资格。

“这个家,我同样有话语权!”

“你们都有话语权。”她爸开心竖指,想到一个好主意,“我们来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温瑾说软饭男没资格说话。

外公手机短视频最后一句,“不管怎么样,我们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手机继续循环播放,质问:“你是同性恋吗?”

“视频有好几十万的小红心和点赞。”外公说:“很多老铁还是表示支持的。”

温瑾莫名想笑。

谢舒毓说家里有急事,张姐痛快放她走,她下楼打车,飞速往家赶,进门看到温晚蹲在花园树下玩泥巴。

“到底怎么回事。”谢舒毓拉她起来,先到旁边浇花的水龙头那洗手。

温晚嘴一瘪就要哭,“妈妈不同意我们。”

“怎么会,我们现在也没在一起啊。”谢舒毓皱眉说。

温晚更委屈了,“可我以后也不会喜欢别人,更不可能跟男的结婚,妈妈说家门不幸,还说我是败类,要赶我走,现在连门也不让我进。”

她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觉得自己好可怜。

“你不要我,妈妈也不要我,我该怎么办,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横臂擦过眼睛,温晚越说越伤心,人生简直没活头。

谢舒毓心里许多的困惑暂时顾不上,翻出包纸给她擦脸。

“别哭了,我去帮你说。”

温晚抽抽搭搭拽着人袖子问你要说什么,眼底微光闪烁,殷殷期盼。

谢舒毓想了想,“要赶出家门可以,至少让我们收拾下东西。”

那光霎时灭了,温晚松开手,蹲到地上。

非常理性了,理性得让人绝望。

谢舒毓敲门,表姑姑赶紧跑去开,门缝里肃着脸给她使个眼色,表示现在形势非常严峻。

“主事的来了!”温晚她爸大喊:“快快进屋。”

温瑾仰靠沙发背,环胸翘脚,下巴尖朝前,女王姿态。

“干妈。”谢舒毓走到她面前,手脚僵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跟温晚确实谈过,虽然已经分手,现在东窗事发温晚遭难,她不能丢下不管。

说什么都是多余。

“那温晚我先带走了,我上楼收拾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她只能这么办。

“哎呦喂,这算啥嘛!”表姑姑急得直拍大腿。

温瑾叫住谢舒毓,“意思你们铁了心要跟我作对?”

谢舒毓已经走到楼梯口,闻言转身,“干妈,我跟小碗没有跟你作对,我们就是互相喜欢,很简单的一件事,跟大多数异性恋没什么分别。”

“你们不是分手了?”温瑾问道。

谢舒毓回答说:“是分手了,但性取向是不能轻易改变的,温晚以后还是会喜欢上别的女生。”

“那可说不好。”

温瑾哼哼笑,“万一她只是喜欢你呢,只因为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性别她都喜欢。既然你们已经分手,说明你不喜欢她,那我必须要为她考虑,帮助她渡过眼前的难关,这样她以后才能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靠谱的人,然后组建自己的家庭。”

手握紧围栏扶手,谢舒毓有点生气了,“干妈什么意思,因为我是女生就不靠谱了吗?我不能给她带来幸福,不能跟她组建家庭吗?”

“欸,你这人真奇怪。”

温瑾起身,手指一下,“你们还是好朋友好闺蜜呢,世上哪有你这样的。你不能带给她幸福,还不许人家追寻幸福了。”

“不是只有跟男的结婚生子才叫幸福!”谢舒毓忍不住大声,比跟她亲妈吵架还气愤。

猛一挥臂,温瑾朝她快走几步,“我跟你干爸就很幸福,你表姑姑也幸福,我们这个大家庭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幸福!”

担心打起来,表姑姑赶紧拦下,“小筷子你先上楼,快少两说两句了。”

谢舒毓跑到二楼,手撑围栏朝下喊:“我从前一直以为,干妈讲理又开明,我看走眼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干妈,我拿你当亲生的养,你泡我女儿!”温瑾尖声回。

跑进温晚房间,谢舒毓找了个大书包,洗漱台一堆东西扫进去,还有她的笔电和画板。

收拾好,她拎着包下楼,温瑾坐在那指着她,“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回来。”

“想不清楚,不回来了!”谢舒毓包往肩上一甩,冲出门牵起温晚,“我们走。”

表姑姑追到花园门口,“等等我呀!”

温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谢舒毓紧紧牵住她。

出现共同敌人,她们以前那些事就都不重要了,两人瞬间黏合到一起,锁死,焊死。

表姑姑也愁,直叹气,说事情还是太突然了。

“你们妈妈这个人,她有时确实蛮横,但这些年,她一个人撑起这个家,也不容易,是很多人和事把她逼成这样,她或许并非不能接受,只是习惯了这种处事和说话方式。表姑姑会帮你们的,她接受只是时间问题,不会真把你们赶出家门。”

“小筷子你也真是的。”表姑姑轻推她一把,“说两句软乎的就那么难?非跟她吵。”

“本来就是嘛。”

谢舒毓离家出走惯了的,无所谓,“不行就算,以后我跟小碗住,反正我买了房。”

表姑姑竖起大拇指,“买房就是了不起哈。”

之前老说打车走打车走,这次是真打车走了。

新房子还没有床,谢舒毓先带温晚回宿舍,左手一只大包,右手一只小碗。

出租车上,温晚靠在车窗无声流眼泪,谢舒毓揽过她身体,把她脑袋按在肩膀。

“我们分手以后,我觉得还有妈妈,表姑姑,家和工作,现在妈妈不要我了,工作没了,你也……”

温晚双手捂住脸,痛哭,伤心极了,“我真是一个特别糟糕特别失败的人,我搞砸了一切,没有人喜欢我了。”

“你不是!”谢舒毓想告诉温晚,你不是,可该怎么安慰才是最有效的。

“我没不要你。”

她木着一张脸,“我没说不要你。”

第85章“都是经历。”

她们认识第一天,谢舒毓就觉得温晚是那种特别好养的小孩。

睡眠好,吃饭香,能跑会跳,皮肤软弹,心里从来不装事儿,高兴了哈哈笑,伤心了哇哇哭,生气一屁股坐地上,给颗糖就乖乖爬起来。

谢舒毓以为那句“我没不要你”可以哄好她的。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用凉被把自己裹成一只毛毛虫,身体小幅度颤动,又在偷偷哭。

“起来吃点东西吧。”谢舒毓隔着被子拍拍她。

她在被子里摇头,说“不想吃”。

“烧烤呢?”谢舒毓从缝隙里刨出她的一只耳朵,轻轻捏一捏耳垂,“我知道附近有家开了好几年的小店,我带你去,我们顺道在楼下散散步。夏夜晚风,想象一下是不是特别美好。”

“我洗完澡了。”她声音嗡嗡的。

“没关系呀,回来换身衣服就是。”谢舒毓试着去抱她,她挣扎说“不去”。

反应这么大吗?谢舒毓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装的。

但之后两天,温晚似乎真的对这个世界完全失去兴趣,不出门不下楼,甚至不吃饭。

连隔壁乌玫都忍不住跑过来,想弄清楚她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妈妈,也就是我干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谢舒毓回答。

“可是……”乌玫挠头,“也不应该这个反应啊,你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两个人在一起,同心协力,不就够了?”

是啊,两个人在一起,同心协力就够了。

“那如果不是一条心呢?”温晚坐在床上玩抓大鹅,每次颠锅的时候,身体都配合扭动出怪异的姿势。

谢舒毓贴着床沿坐下,手臂挨上她被子里的腿,她往里躲了躲。

“如果你只是可怜我,觉得我被赶出家门很惨才同意和好,那这种爱我不要。”

说这句的时候温晚还在颠锅,身体动作夸张,面上一潭死水。

她说我不要你可怜,谢舒毓皱眉盯着她看了很久。

晚上睡觉,在熄灯后的房间,谢舒毓从后面抱住她,“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你还不知道吗?”

温晚很喜欢她们之间发生肢体接触,床上习惯一条腿半折靠在谢舒毓大腿,睡前仪式是腿贴腿开心蹭蹭。

现在她真成了尊木乃伊,长袖睡衣睡裤裹得严严实实,规矩躺在自己的位置,要么就是蜷起来,屁股对着人,谢舒毓开玩笑说像屎壳郎抱着自己的粪球……

她也不笑。

“以前知道,现在不知道。”

温晚一根一根掰开谢舒毓的手指,“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完全忍耐住欲望吗?如果你对我只是那种知根知底,亲人般愿意搭伙过日子的感情,我不要。”

谢舒毓顿时气笑,“你会跟自己的亲姐妹接吻吗?”

“我不会,但每次都是我主动亲你,你表现得特别无奈,被人强迫又不好拒绝的样子。”

温晚说她现在回想起三十岁生日前后发生的那些事,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傅明玮送花来,你骂我,说我的床不干净,不要睡床,我们在民宿楼下,我亲了你,你立马跑去卫生间洗嘴,我在你面前脱光光,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谢舒毓躺在旁边,听她絮叨个没完,实在忍无可忍,翻身,嘴堵住她的嘴。

话是硬的,冷的,带刺伤人,一扎一个血窟窿,唇却是另外一种极端的软,混合些许牙膏的薄荷微凉,柔软的口腔四壁里沁出股甜,诱人深陷,汲取更多。

好久没接吻,她们分开以后谢舒毓再也没亲过她,温晚暂时忘了呼吸,憋气憋到胸痛,眼眶泛起湿润。

直到唇瓣分离。

空气霎时涌入肺腑,胸腔剧烈起伏,耳膜阵阵跳跃。

头脑尚在混沌,温晚听见旁边床头沉闷抽屉开关声响,谢舒毓模糊的影子分跪上方,低头忙碌后一阵俯身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被微凉的手指分拨开。

温晚起先推搡,嚷嚷“滚开滚开”,可能是因为太久没上班,整天躺着,不干活,力气变好小,怎么也推不开。

很快,她忍不住发出细弱的哼哼声,身体好像有一处开关,像水龙头,被谢舒毓掌控着,一扭开就淌得到处都是。

隔壁有人,温晚害羞,始终压抑,也矜持着,不愿轻易被驯服,声音细细的。

偏偏她软绵绵、娇滴滴最是勾人,浑身的懒肉一捏一把水。

结束,谢舒毓打开台灯,温晚精疲力竭,感觉到湿纸巾冰冰凉在她那擦来擦去,更细微处,谢舒毓指腹的温度又渗透来。

擦拭完毕,谢舒毓默不作声盯着她那处。

温晚垂眼睨着,见她弯腰在那快速亲了一下,忍不住又打个颤。

往常,担心着凉,谢舒毓会立马给她穿上衣服,要么就扯来被子严实包起。

今日一反常态,她擦完不走,就跪那看。

“干嘛?”

空调风吹得身上有点冷,温晚伸手去扯被角。

谢舒毓一把掀起,扔旁边,空调遥控器摸过来关了。

“到底干嘛!”

温晚撑身坐起,靠在床头,谢舒毓手把在她膝弯,将她重新拖来面前,仍是一言不发,只看着。

谢舒毓身上还有件白色吊带,内裤也好好穿着,温晚光溜溜躺在那,两条手臂虚架着,遮了上面没下面,前所未有的窘迫。

“你不是说你在我面前脱光了我看也不看一眼,我现在就看,好好看,认真看。”

谢舒毓说完开始上手,“我不仅要看,我还要摸,全身摸遍。”

温晚尖叫着往后躲,谢舒毓像揉面团,又像洗袜子那样按住她搓来搓去。温晚起先叫骂,然后开始“咯咯”笑,谢舒毓变成扫地机器人,扫完开始亲她,摸过的地方都亲一遍。

折腾半宿,两人都累得不行,谢舒毓倒下,温晚八爪鱼似整个黏上,贴得紧紧,还不住“啵啵”亲嘴。

每亲一下就说一句“我爱你”。

谢舒毓面无表情说:“好了,下不为例,早上起床,我们还是好朋友,记住。”

从水果硬糖变成牛奶软糖,温晚贴着谢舒毓好玩扭来扭去,“不可以,我都给你买了戒指,你要向我求婚,你必须向我求婚。”

一把攥住她手腕,谢舒毓蓦然领悟到什么,“你送我戒指那天就是在暗示我向你求婚吗?”

“什么戒指。”温晚装傻。

“你没丢吧。”谢舒毓又问。

温晚摇头,实话说了,“如果你当时没有拿走另一枚,我可能会拿去丢掉。”

“我就知道。”谢舒毓打了下她手背。

“你很了解我哦?!”她身体在柔软的乳胶床垫弹跳一下,“你还敢打我。”

谢舒毓给她呼呼几下,“过两天我要出差,你跟我一起吧,反正你现在不用上班,机票我来给你买,住宿我们单独开一间,我就不跟同事一起。”

温晚倒下,靠在谢舒毓怀里,手指一圈圈绕着她的头发玩,“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虽然说现在很开放了……”

“我们偷偷的,不告诉任何人。”谢舒毓说她心里有数。

温晚想起几天前被妈妈赶出家门,电话里谢舒毓也是这么说的。

她心里有数。

“等出差回来,我们一起去家具城,买床,沙发,茶几……对了还有各种电器。我的画全都可以挂起来,你的那些小玩意也不愁没地方放,我们一起装点我们的家……”

温晚闭上眼睛,听谢舒毓细细安排着她们的未来,眼泪流出,堆在鼻梁处那个小窝窝里。

“那以后你结婚了,我还可以继续住在那里吗?”她哽咽着,对感动过敏似的,开始胡言乱语。

谢舒毓配合说行啊,“一人一间卧室,谁也不打扰,你要觉得寂寞,把你老公也带过来,我按市场价收租。”

温晚哭着哭着就笑了,“你可真会算计,还要收我们房租。”

她擦了下眼睛,“那如果只有我一人呢?”

“你白住。”谢舒毓说我们这么多年交情。

台灯像朵发光的小蘑菇,外面沙沙一片,好像下雨了,她们靠在一起小声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温晚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她终于开始觉得饿。

“我以为你要修仙呢。”谢舒毓起床开始穿裤子,“我给你煮泡面吧,我也想吃,我们好久没吃了。”

温晚自己在床上躺了会儿,东摸摸,西摸摸,觉得无聊,套上衣服打开门走到外面去。

正遇见乌玫从卫生间出来,温晚一把拉住她,“吃面!谢舒毓煮面!”

她拉着人不松手,跑去客厅,朝着厨房大声喊,让谢舒毓再多煮一包。

喊完又“啊”一声,“小蛋糕你饿了吧,你肯定饿了。”

乌玫推推眼镜,“这句不应该先问吗?”

“那你饿了吗?”温晚认真发问。

乌玫摸摸肚子,“好像是有点。”

温晚跳起来,一把抱住她,“我就知道你饿了!”

她手攀在乌玫肩膀,前后摇晃,“小蛋糕你知道吗?我跟谢舒毓和好了,她说以后跟我一起过,你说得对,我们两个应该齐心协力,一起扳倒我妈。”

乌玫再次推眼镜,说听到了。

温晚愣住,“听?”

“你喊那么大声,我很难听不到啊。”乌玫说。

她紧接着安抚,说没关系,她不在意,“都是经历。”

第86章我爱你,你爱我

三人蹲在小茶几边吃面,一个用锅,一个用锅盖,一个用碗,画面相当和谐。

这是半个多月前的乌玫根本想象不到的。

“小蛋糕,你试试把煎蛋淹在泡面汤里,香死了,真的!”温晚强烈建议。

乌玫点头“嗯嗯”,照做,咬下一口煎蛋后抬头,“你为什么会给我起这样的绰号啊?”

她们一开始不是情敌来着,一个话里话外夹枪带棒,一个暗搓搓用别人的老婆发微博。

温晚说感觉,“第一次见面,你穿一条华丽的蓝白色公主裙,又是蕾丝又是蝴蝶结的,就像只小小的纸杯蛋糕,很可爱。”

“啊?原来你这样想我。”乌玫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其实……”

她“哈哈”笑两声,“我实话说你别生气嗷,你给我的初印象就像条美女蛇,一直在对我呲呲吐信子,吓唬我。”

温晚歪头想象,“不生气,美女蛇很酷,我喜欢。”

乌玫眨眨眼,瞅她一阵,“现在看还是美女蛇,但是精致鲜艳的迪士尼画风。”

“以前是什么画风?”温晚好奇。

谢舒毓旁边默默听了半天,终于等到她发挥特长的机会。

“以前是暗黑系,哈喇子滴得两米长,牙缝里还有上顿没舔干净的人肉渣,癞皮蛇你知道吧,那嘴看起来滂臭的。”

温晚真服了,“小蛋糕你评评理,谁嘴滂臭,到底谁嘴臭?”

乌玫像只不倒翁,笑得颠来倒去。

肚皮填得满满热热,洗漱后各自回房睡觉,第二天一早,温晚八点就爬起,说要去菜市场,中午给照例给她们送饭。

谢舒毓头发乱糟糟靠在床头,看她兴致勃勃在柜子里找衣服,心里涌起一股恨。

“你为什么可以不上班。”

“因为我有一个有钱的妈,不啃老浪费了。”温晚理直气壮。

“你妈现在不要你了。”谢舒毓说。

“那我还有你啊!”

温晚扑倒在床,手臂张开拥住她,“谁让我有那么一个好看又能干的老婆呢?给我买大房子住,给我做饭吃,我真是太幸福啦!”

哈哈,情绪价值拉满了。谢舒毓攥着她手腕,提醒说小心,“别崴着。”

温晚乖乖把拳头握起,“那这样我扑向你的时候,看起来很像在揍你欸?”

说完真的给人来了一拳,谢舒毓痛叫。

温晚说她根本没使力气,赶紧撩起人袖子,在打痛的地方亲亲。

“脸也痛。”谢舒毓说。

温晚于是亲了亲她的脸。

“嘴痛。”谢舒毓又说。

温晚啵了下她的嘴。

“屁股痛。”谢舒毓忍不住笑。

温晚看着她。

“脚底板痛。”谢舒毓笑出声。

本来以为要挨揍,没成想下一秒温晚就瘪了嘴,“妈妈都不要我了,你还欺负我。”

“哎呀!”谢舒毓赶紧把她抱在怀里摸摸头,“没关系的,我妈也不要我了,可那又怎么样,不妨碍我健康快乐,每天吃饱喝足。”

温晚摇头,“现在是你不要她了。”

“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轻。”

谢舒毓说:“而且我不觉得那是爱,准确来说是愧疚,隐藏在强烈控制欲之下的虚伪示好。

她爸和她弟偶尔给她发消息,她从来没回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