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李斯突然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在扶苏儒家之行上插上一脚了，如今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真是无端端的祸事。
李斯哪里能想到，其实不是扶苏太过仁善，而是他变得腹黑了太多。
只是，以前的扶苏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无形中给离增添了厚厚的保护色，这也算是意外的福利吧。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定当谨记在心。”离谦逊的说道。
嬴政沉吟了片刻，开口道：“道家天宗的晓梦，你看如何？”
离得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眸，思考了一下说道；“晓梦大师这个人，在她的眼中，似乎没有讨厌和喜欢的区分，也不认同他人把生死看的太重，但是她的武功倒是极为高深，能与儒家伏念一较高下，虽然是个平手，但是毕竟她才十八岁。”
“而且，那道家至高心法——和光同尘，也威力极大，虽然此次只显露了冰山一角，但是依旧可以感觉得到那可怕的威力。”
离的这番评价算是中规中矩，所以嬴政也是赞同的点点头。
离知道，嬴政问他这话并不是想从他口中知道晓梦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因为这个晓梦大师乃是他请来的，所以以嬴政的心性，自然在请之前就对晓梦很是了解了。
所以，嬴政之所以会多此一问，不过是想考验一番他罢了。
“李斯，你先退下吧。”嬴政看了一眼李斯，说道。
离垂下的眼眸中暗光一闪，这是要留他单独说话的意思了，还是说嬴政已经对于李斯起了疑心呢？
无论是哪一个，从目前看来都是对他有利的。
毕竟，有些话他也不想在李斯面前说了，因为，嬴政虽然多疑，但是在胡亥和他之间，他不会刻意的偏帮着谁。
而李斯就不一样了，作为胡亥那边的人，离觉得还是要小心为上。
李斯也不愧是朝堂上的老江湖了，就算面对嬴政这样的疑似怀疑的情况，他依旧能够面不改色，甚至还恭敬的弯腰行礼，然后慢慢的退下，那庄严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得到了什么封赏。
这份定力，就连离都要忍不住为他喝彩了。
“所以，扶苏，身为帝王之家的孩子，你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嬴政语气平淡的说道。“另外，关于对付儒家的事情，你有何看法？”
“儒家？”离沉吟了片刻，才思索着开口道：“那儒家虽然除了齐鲁三杰外都是些小角色，但是儒家的弟子毕竟遍布天下。虽然儒家和墨家都是当世的两大显学，但是儒家明显比墨家要更为棘手一些。”
“怎么说？”嬴政似乎对于离的理论很有兴趣。
“墨家虽然弟子众多，但是墨家机关城一旦捣毁，那些群龙无首的墨家弟子，除了死忠之外，多半会自动散去。但是儒家的话，儒家更多的是讲究思想上的学习，儒家弟子遍布天下，而且，就算小圣贤庄湮灭，但是那些知识却不会随着小圣贤庄的消失而消失。最主要的是，人的思想是最难改变的存在，所以，摧毁儒家要比摧毁墨家耗费更多的心力才是。”
“你的意思是，对于小圣贤庄，我们不能使出强硬的手段是么？”
离捉摸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或者说，暂时不能如此。毕竟，现在的儒家还很兴旺，儿臣认为对付儒家需要循序渐进，攻心为上。”
嬴政沉默了良久，然后眼眸一亮，抚掌大笑。“好个攻心为上！攻心为上，不错，不错。”
离面对嬴政的难得的情绪外露，依旧淡然的站在那里，仿佛嬴政夸赞的是别人一般。
嬴政笑了一会，眼神渐渐沉淀了下来，紧盯着离看了一会。“扶苏，自从墨家机关城之行后，寡人看着你成长了不少，寡人很是欣慰。此次儒家的以剑论道你办的也不错，不愧是寡人的孩子。”
“儿臣能有今天，全靠父皇的栽培，儿臣只希望大秦能够在父皇手中强大，别无他求。”离一直谨记着秦始皇是一个怎样多疑又专权的人，所以无论面对嬴政怎么样的夸赞和话语，他都谨记着这一点，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野心。
而以后的日子，也说明了他此举的正确性。
离没有看到嬴政眼底深处闪过的满意，但是嬴政却对他的回答感到十分满意。儿子他有很多，但是有能力又忠心于他的儿子实在太少。
第四十五章暗潮汹涌
胡亥虽然天真烂漫，但是未免少了太多的历练，当做孩子宠一宠倒是没有什么，就是不能委以重任。
这一刻，嬴政突然这样想到。
嬴政这一番心理活动离自然是不清楚的，但是离却能感觉得到嬴政对于他的态度是一直在好转的，这样，就够了。
“扶苏，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对付儒家的事情便缓一缓吧，反正那儒家总归是帝国的囊中之物。”虽然穿到了扶苏的身上，导致离最终一定会跟嬴政走向对立，但是实际上离心中对于这个千古一帝王也是充满了敬佩的。
他或许残暴，或许自私，但是作为从整个历史进程来看，他的所作所为，终究是功大于过的。
无论是为抵抗外敌修筑的长城，还是统一度量衡，无一不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父皇说的是，儒家亦刚亦柔，只要时机成熟，摧毁不过反手之事。”
离的话说的嬴政很是高兴，所以，嬴政透露了另一件事情于他知晓。
“寡人从云中君那里听说，海外有座仙山，其上有无数财宝和资源，最主要的是，其上有长生不老药。所以，寡人准备命阴阳家出发寻找那仙山，为寡人寻得那长生不老药。”
离看似异常淡定的听着嬴政的话，但是实际上心底非常震惊。他倒是没想到有端木蓉在的情况下，嬴政竟然还会让云中君去寻找长生不老药。
惊讶归惊讶，离收拾了一下情绪说道：“儿臣自然希望父皇能早日找到那长生不老药，但是，端木姑娘那里怎么办？”
离知道，嬴政这个人虽然很多疑，但是对于一些真正有才之人，还是有些爱才之心的，只要不触碰到他心中的雷区，他对于有才之人的爱惜程度还是很重的。
“唔——。”嬴政沉吟了片刻后说道：“虽然医仙姑娘的医术也是十分的惊人，但是长生不老药的研制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此药关系重大，寡人需要双管齐下，方才安心。”
离知道，自己只能问道这里了，所以，拱了拱手说道：“父皇考虑的周到，是儿臣考虑不周了。”
见离很识相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反而是率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嬴政不禁大悦，这个长子，最近倒是越看越顺眼了呢。
“恩，此次儒家之行你也辛苦了，这几日就在自己宫中好好休息吧。过几日寡人准备派你和胡亥一起去阴阳家商议出海寻找仙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