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梦醒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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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是楼烦,不是他的家,其实,也不是她的,是不是就因为落寞?他与她,才在那旷野,彼此拥抱,安慰,给予温暖和力量。

太子妃曾告诉她,经过几月的观测和检查,昭明的头痛失忆因积血所致,大夫们正用草药化解,若是无效,怕得做危险极大的开颅术。

听到这个消息时苏容若很吃惊,她没料到这时空亦有如此难度的医术,难怪都说谷空氏的医术来自神传。

胡思乱想中,她将眼眸转回主座,身形雄健的将领向太子敬酒,归厚微笑与对方碰杯,仰头将酒送往嘴里。

就在那一瞬间,苏容若的心猛然跳动,来不及多想,便见那武将袖中滑出短剑,闪电般地向归厚刺去。

苏容若全身发软,眼前放起慢镜头:归厚仍在仰头喝酒,后侧的侍卫将太子拉开,族公起身挡在外孙前方,凶器刺进族公胸膛,曼殊弘踢倒刺客,舞姬惊叫四散,众将士一拥而上,将刺客牢牢地摁在地上。

席间奔跑的小鱼,正从昭明案几经过,被男子搂进怀里,宽大的衣袖,随及盖住童子的眼睛。

“外王父。”苏容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族公面前,身体不停地颤抖,大夫在为老人上药,但她看得出来,神仙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这个与她相处时间不多的便宜外祖,和谷敏一样给她庇护和自由,处处为她思量,毫无保留地爱着她。

为什么爱我的人都要远去?她想仰天长哭,捶地质问,却只咬着嘴唇,泪如溪水般地流淌,心中奇寒如冰。

族公艰难地将一个小丝袋放进她的手里,再把归厚和她的手拉到一处:“兄妹俩从此,同心协力。”

归厚望着老人的脸,泪如雨下:十八年中,他是外王父,是阿爹和阿娘,他管着谷空氏,为义军提供后勤粮草,若是无他,自己该如何的孤苦无助?

“给我审。”曼殊弘冷硬的声音似近还远,族公安详地闭眼,众人痛哭失声,苏容若跪地发呆,温暖柔软的小人被昭明塞进她的怀抱。

她紧紧地抱着儿子,无力地萎顿在地。夜风起,冻如水,几瓣梅花从窗棂飘下,悠悠荡荡地飘洒在她的长发。

曼达山,她以为能给她和小鱼安乐的地方,却原来还是一场梦。这世间,哪有什么永久的幸福和快乐?

满山的灯烛火把熄了,替之以雪衣,哀旗,招魂的铃鼓和经咒声。

整整七日,山上不见一缕炊烟,悲伤的人们在断食祈愿:愿慈祥的族公,在神的接引下,早日去往幻天净土。

苏容若披麻重孝,不分昼夜地跪经,前世未解的问题再次萦绕于心。

死亡是人类的必然,所有的人都必须抛下至爱和一生心血去臣服它,而活着的,则一次次地重复着痛苦,如此,生命的尊严何在?希望何在?

我心迷茫,全因我对世间的错误认知:生命无常,我却期待着爱能永恒,人生苦短,我却想找一个长久的安稳之所。

我将幸福和安乐维系在自己不能掌控的外境,岂非愚昧?然而,我能握住什么?如何离苦?终极的安乐,它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