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冰清玉洁的金童、玉女,和半年前相比,也变得不再纯洁。
半年多不见,没想到这些神像都和张道长一个德行,变成了讨债鬼模样。
刘招孙连忙解释道:“本官说了,这次回太清宫,是为求药,道长不能见死不救,若救下此人,改日必给你老人家重塑金身!”
他语无伦次。
明日便是金虞姬大限,可是老宋头开出的三味药引,到现在一个也没找到。
病急乱投医。
情急之下,刘招孙只好来求神拜佛,准确说是来拜道士。
鹤发童颜的张道长双目紧闭,默然无语,过了好久,才将手掌微微前伸。
刘招孙塞了三十两银子。
张道长又伸出另一只手。
刘总兵咬了咬牙,又递上三十两。
张道长掂量了一下银子份量,嘴角露出孺子可教的微笑,眼睛仍旧闭着。
刘招孙大怒,本以为这张一行是得道之人,没想到竟也如此贪财。
当下心灰意冷,决定不再理这狗道士,只是面朝真武神,心中祷告:
“玄天上帝、佑圣真君、三清上圣,诸天高真,一切大神!悯念垂慈,鉴纳祈祷,愿赐惠泽,普佑世人!愿赐恩光,拯危救苦。辽东危难,本官率开原兵士援助浑河,与建奴鏖战,幸有朝鲜金氏,为拯救天下苍生,不惜性命,浑河击鼓,振奋军心。眼下她气息奄奄,随时可能死去,求真君救这女子!此乃信物!乃是我麾下将士忠义所化,金虞姬若能生还,我愿折损五十年阳寿,侍奉列为真君!”
“因我血躯,奉为牺牲,以血为祭,无怨无悔,有违此言,粉身碎骨!”
刘招孙说罢,念动招魂咒,拔出匕首,刺向自己手臂。
鲜血淅淅沥沥,浇灌在那块残盾上。
刘招孙忍痛将血盾放在香案上,又跪下来叩拜三次,转身走出山门。
卫兵牵马过来,三人策马离去,刚跑出几步,却听张道长悠然道:
“施主,请留步。”
刘招孙勒住缰绳,回头看时,道长立于大清宫山门,手中捧着个木匣子。
虞姬,你有救了。
“浑河一战,将军披伤十余处,救那百万辽人,扭转三百年运数。这功业,可不是几座金身能换的。去年贫道云游在外,不曾与将军相见,实为憾事,今日得见,果然龙章凤姿,容止过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将军用情至深,侠骨柔情,心怀苍生,返璞归真,好!好!好!贫道看你果然是得道了!”
刘招孙顿时转悲为喜,正要拜谢,却听道长接着说:
“此木匣里有你要找的药引,只是三味不够,还需一物。”
刚刚升起的狂喜顿时消失大半,如同被人劈头浇了盆凉水,如坠冰窟。
“还有一味药?”
张一行神色和蔼:“对,第四味药,你刚才也凑齐了,此女有救。”
“那便好·····”
听说虞姬能活下来,刘招孙如释重负,口中喃喃自语,忽然眉头紧锁,旋即又泰然自若。
“将军行大道,为苍生,必无往而不利。”
张道长神色憔然,忽然大声道:
“不过,逆天改命,必遭反噬!今日相遇也是缘分,贫道送你一句偈语,切记切记。”
刘招孙虔诚聆听。
“道长请说。”
“蛰龙己出世,头角首生成,云兴雨泽,得济苍生。”
张道长说完四句箴言,伸手在刘招孙额头一点,又接着道:
“遇江而起,遇原而贵,遇鼠而变,遇厂而升。”
张真人说罢,挥动拂尘,朝空中一点,天际之处,风云变动,雷驱电掣。
刘招孙仿佛得了神通,神情恍惚。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刘将军,你真愿如此吗?”
刘招孙回望真武神像,大声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谢过道长,出了道观,在卫兵簇拥下策马而去。
待刘招孙走远,明眸皓齿的小道童好奇问道:
“师父,他还能活多久?那女子还差千年高丽参,如何寻得?”
张道长怅然良久,叹息一声道:“无量天尊,妙不可言!道法三千,只渡有情人,看他造化吧。”
张一行说罢,抬头望向西边,天际之处,一颗流星正缓缓划过浑河上空。
刘招孙回到瓮城军营,找到老宋头,将木匣交给他。老宋头看见当归,啧啧称奇。
只差高丽参了。
康应乾走进来,见刘招孙风急火燎,顿时愠怒,对后面跟着的人道:
“这位便是刘总兵,你有何事,赶紧说罢。总兵军务繁忙,刚刚抚慰百姓回来。”
一个长相俊朗,气质不凡的朝鲜人穿戴着大明冠服,在康应乾引荐下,走进大帐。
他正准备询问刘总兵在何处,忽望向卧榻上躺着个女人,神色大变,喃喃道:
“为何这样?!”
老宋头瞥了瞥嘴,挥手要让这人闪开。
朝鲜人后退几步,抬头望众人一眼,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刘总兵身上。
忽然,一记勾拳重重打在刘招孙脸上。
众人大惊。
章东和裴大虎连忙制服这人,抡起重刀就砍下去。
康应乾惊道:“你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殴打刘总兵?”
s到底何人竟敢袭击刘招孙!金虞姬能不能救活,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