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觉非俯身,小心翼翼地牵起婴儿稚嫩的手,看着他气胀的肚皮和明显营养不良的四肢,暗叹世事无常。
“要帮忙么?”苏徽问道。
陆觉非淡淡一笑。
安幕苏是不幸的,难产,非正常生产,如今又患上了先天性疾病。但同时,安幕苏又是幸运的,遇上了有缘人,一次又一次帮助他从鬼门关逃离。
侯半夏走出医院的时候,遇上了喜出望外的安氏夫妇。他们激动地拉着侯半夏的手,直赞世上还是好人多。
侯半夏咧嘴想笑,太累了,结果笑变成了哈欠。摆摆手,径自离开。
医生热肠吗?是的,因为他们要救死扶伤;医生冷情吗?是的,因为他们无暇顾及所有。
大门口不知道又被谁放了一个小纸箱,里面不用说,躺着一个弃婴。侯半夏路过的时候,没有过多表情,只是低眼看了看,确定那个弃婴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然后打着哈欠走开了。周围的人,大多数如他,步履匆匆,无暇旁顾。那个弃婴,在暮秋的冷风里,犹自好眠。
侯半夏从小在医院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稔得不能再熟。小时候第一次跟着爷爷到医院,也是这样一个吹着冷风的日子。小小的个头,牵着爷爷的手,睁着大大的眼睛,问,这个小弟弟为什么要躺在医院门口,为什么不回家。
爷爷说,有些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
世事总是如此,有人幸运,有人不幸。这其中是非,怎是他一个小小的医生所能道尽的?
不管不管,不如睡去。
才走出大门,抬头看见了某个让人头疼的身影,慢慢朝自己走来,笑颜晏晏。
他说,走,我请你喝酒。
侯半夏突然很想掐死他。
好不容易将项目方案整理出来了,林谦吵着要去喝酒庆祝,顺便放松一下。陆觉非伸着懒腰,举手同意。这星期天天凌晨两点才睡,五点钟就爬起来接着做项目,这样的日子可真够呛的。陆觉非活到这么大,还从没这么勤劳过,累得骨头都噼啪作响了。
这次和德企合作的项目是他向老头子硬咬下来的。老爷子说,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陆觉非憋着一口气,非做出点成绩给老爷子看看不可。死活拉来了林谦,没日没夜赶工,总算出了点成绩。明天就是洽谈的日子,只盼一切顺利,别让这几日的辛苦打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