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白衣队伍中的高伟成拉住侯半夏,努了努嘴,示意苏徽,悄声道,“你看,苏师兄又要入定了,偶像就是偶像啊,到哪里都不忘修行。”语罢长叹一声。

侯半夏点头表示赞同,又宽慰道,“你也别太难过。毛主席教育得好,人的一生,就是要利用有限的时间作出应有的贡献。你在鼓舞广大男同胞士气提升战友自信心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如此之远之深刻,可歌可泣,闻者动容啊。”

高伟成一个娇羞捂脸嗔道,“去!人家走的可是实力派路线!咱可不搞s`(表想歪哈)的包装手法!”

话语未了,俩人忽觉身后寒风一凛,身形一顿,立刻缩了脑袋,摇头晃脑,仿佛听得如痴如醉。苏徽轻笑一声,靠的近的冯晋师兄生生打了个冷战。他收了收大褂,低声问苏徽,“这用内力震慑敌人的招式可有秘法练习么?”

苏徽笑,用同样低沉的声音答道,“夏天对着空调冷笑,当空调自动抖索升温时,神功可成啊。”

冯晋恍然状,瞥眼见教授又进了一间病房,赶紧趋步跟上了。苏徽也不紧不慢地进去了。只见侯老教授还未至床前,病人已笔直地坐在床上,曲着双臂将衣服拉到锁骨位置,准备接受教授的检查,动作不可不谓娴熟标准,一脸虔诚恭敬。教授脸上带着似乎永远不灭的笑意,朝病人略抬手示意,然后在病床前站定。大小医师默契十足地尾随其后,依序恭立在病床两侧。不等教授发话,冯晋已经翻开病例,娴熟地对病人最近的情况作扼要的报告。

苏徽悄悄侧了侧身子,从这个角度更加清楚地观察教授的每一个动作。侯彦正教授颔首闭目,听完报告,然后弯身开始用听诊器为病人检查。像是台上的提线木偶,恭立在两侧的大小医师,动作一致地随着教授双手的动作而起伏。病人的配合严谨得近乎接受卫生检查的小学生,病房里安静得诡异。苏徽眯着眼,享受这难能的静谧时分。

教授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准备探照病人的喉咙。由于电力不足,手电筒仅发出昏黄的微光。几乎同一时刻,前排的七八人趋前一步,麻利地掏出各自的手电筒。瞬时,七八只手电筒的强光同时照进病人的喉咙。病人吓了一跳,嘴巴更是大张,一动也不敢动。

片刻,教授检查完毕,轻拍了拍病人的肩,微笑道,“你明天可以出院了。”

病人一怔,然后欢喜起来,千恩万谢,死刑判决又缓判的效果也不过如此。白色的队伍却丝毫没有停留,毫无留恋地驶向了下一个港口。

苏徽有些倦了。身旁站着新来的实习医生,满脸的稚嫩,眼神写满了景仰。曾几何时,自己也和他一样,看着宛若天神一般的教授,心叹一句,有为者亦若是。

只可惜,越接近那抹崇高的白,心中就越是困惑。曾经的豪言壮志,不知何时,已悄然消逝在了这浓厚的消毒水的气味之中,想要再回味,已是惘然。到底是自己倦了,还是这路途本就有终点。

紧锣密鼓,一上午便消磨在了病房巡视当中。除开某位新来的实习生因为紧张不小心将高伟成的鞋子踩掉害得他直接扑倒前面的侯半夏,整个巡房过程单调得无聊。亦有实习医生被点名回应教授的考验,有备而来或是仓促应战,教授时而点头时而蹙眉,都看得人胆战心惊。苏徽憋着笑,一脸戏谑地看着复习不过关一脸通红的后辈,冷不防被教授拎出来抓了个现行。

教授的问题显然有些刁难人,连老资格的住院医师都有些难色。冯晋几人在一旁均是一脸打趣,等着看偶像的风采。苏徽又是一笑,轻轻松松说了一串冷僻的医学名词。

微闻几声暗惊,新来的实习生面露讶异,钦慕之情溢于言表。冯晋对着侯半夏咬耳朵,坏了坏了,又是一捧祖国的幼苗啊,年青一代的视力质量下降问题确实值得引起国家卫生署的高度重视。苏徽甩了甩尾巴,全当没听见。

临近午饭,教授终于散了队伍。自有住院医师毕恭毕敬跟随教授聆听教诲去了,苏徽趁着教授不留神,一个抹油,直接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