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利第一次见到温西, 是在他的生日聚会上。
温西比他大五岁,他十六岁的时候,温西已经在大学里很有名了。
爷爷让他为自己找一位舞伴, 他一眼就看到了温西。
无关其他,她实在长得太扎眼, 随随便便站在那儿就像是电影里充满故事感的主角。
他邀请温西和他跳一支舞,得到了毫不留情的拒绝。
当然, 后来碍于章爷爷的面子,温西还是和他跳了, 但她跳完后, 去洗手间洗了三遍手,脸上的嫌弃让他一想起来就瑟瑟发抖。
这个人真的挑剔又恶劣。
嘉利还以为世上没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所以喜欢她的人都感到十分放心。
结果他第一次向温西表白, 温西居然就对他说, 她有对象了。
这简直比被她拒绝还令人感到难过。
他对温西那位传闻中的对象一直很好奇,因为那人是杜撰出来的可能比实际存在的可能高多了。
且不说压根就没人见过他, 温西和他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直到有一次温西喝醉了, 他正好在温西家里做客,跟着司机去接她。
温西的酒品很好, 一路上她都十分平静。
唯独快到家的时候, 她忽然说什么都不愿意进去, 嘉利问她干嘛一直站在这里。
温西伸手捧着漫天的雪, 怔然地说了三个字。
“等程肆。”
温西那时候的表情,嘉利至今难以忘记。
而今晚,嘉利又在温西脸上看到了那个表情。
是因为这些烧烤, 所以又在想程肆了?
烤串摊老板从推车后走出来,默默把原本就很干净的小餐桌收拾了一遍。
嘉利忍不住道:“不用收拾了, 我一会儿打包带走。”
程肆喉结滚了滚,朝温西的方向抬了抬眼:“她不吃吗?”
“不用管她,她不会吃路边摊的,她嫌不卫生……”说完,嘉利发现这话似乎有歧义,又解释道,“啊我不是说你这儿不卫生,是她本人比较……”
没想到温西忽然落下一句:“我吃,怎么点餐?”
程肆指了指摆在最上面的食材:“海鲜都是一早送过来的,很新鲜,你想吃什么?”
温西:“随便。”
眼见她直接在小餐桌旁坐下,嘉利简直目瞪口呆:“你今天吃错药了?不要命了吗你,胃本来就不好,干嘛还吃烧烤啊?”
旁边的程肆听到这话,拿食材的手一顿:“胃不好?”
“是啊是啊,”像是终于肯有人搭腔一样,嘉利忙不迭地点头,“她一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有时候饿到快犯低血糖了还跟没事人一样喝咖啡,这胃怎么能好?”
程肆看向温西,后者脸上表情很淡,没有否认。
程肆脑中一片空白,呼吸起起伏伏,一会儿心跳加速,一会儿又心痛难忍。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温西。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可能再见了。
毕竟当年他终究骗了她,事后她回想起来一定很生气吧,他都能想象出她生气的样子。
而生气过后,温西的生活会恢复正轨,得到自由的她一定会过得很好,也许已经将那个不知好歹的他忘了。然后在未来某一天功成名就时,出现在财经频道里,他就在电视里看看她,就足够了。
可真正见到,又不尽然。
温西那句“你可真是让我好找”虽说带了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可到底轻得转瞬即逝。
她变了很多,周身气质冷了几个度,身形也高得逼人,得换他仰头来看她了。脸上再没有一丝属于少女的肉感,下颚线凌厉分明,眼型修长而内敛,看他的眼神直白又锐利,没有丝毫回避。
分明变得更加成熟冷漠了。
怎样都不该是不把身体当回事的人。
这些年,难道就没人好好照顾她?
程肆这么胡思乱想着,拿出一个保温桶走到温西面前:“这里有我自己熬的海鲜粥,你要吃一点吗?”
温西太高,坐在小板凳上两条长腿简直无处安放,她一只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目光扫过保温桶,问:“这是你的晚餐?”
“……是宵夜。”程肆说,“我凌晨三点收工,不吃点东西扛不住。”
温西:“不用了。”
她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
程肆抬起的手尴尬地顿在原地,他握着保温桶的提手,低低嗯了一声。
“我就说别管她吧,你给她弄碗咸豆腐脑就行。”嘉利说,“就刚才我点过的那个,她很喜欢吃的。”
“……”
程肆抿着唇,试着扯出一抹笑,却始终没有成功。
他想起嘉利刚才吃烧烤时和他闲聊,五句话里三句都离不开一个叫“Wen”的人,现在想来,Wen应该就是温西了。
温西过来似乎是在谈生意,却因为担心嘉利,不惜立刻放下手里的生意来找他。
也会纵容他的脾气,也不在乎他言语里的嗔怪。
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吧。
否则又怎么会连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温西又不是对谁都很好的人。
都过去这么久了,温西身边有新的人陪伴,再正常不过。
片刻后,东西做好了。
程肆克制着翻滚的情绪,双手麻木地端着一碗辣椒油骤减版本的咸豆腐脑走向温西,将东西放在桌上时,他和温西靠得很近。
这样近的距离,能闻到温西身上那股子淡雅的香味,久违的,熟悉的味道,令他忍不住深深地动了动鼻子。
下一秒。
耳边响起一声很轻的嗤笑。
“……”
程肆心头猛颤,浑浑噩噩地掀起眼皮,恰好对上了身边Alpha的视线。
但这次温西很快就划开了眼神,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似的,不再给他任何眼神。
安静地吃了几口碗里的咸豆腐脑。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嘉利兴奋地问。
“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