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七班的学生在酒店大堂集合。
因着是周末,不需要再返校,一些学生早派了家里司机来接, 登记后就可以走了,愿意坐校车的则继续坐校车回去。
眼看着学生一个一个地登记离开, 温西余光瞥见霜打茄子蔫了吧唧的程肆,内心划过一丝微妙。
昨晚虽和他说了不能激烈, 但她还是没太忍得住,借着惩罚的名头, 往他嘴里弄了很长时间。
程肆对勾引她这件事颇为天赋异禀, 很会为他自己找快乐,仗着她这方面懂得不多,身体力行地告诉她, 怎么能更深入, 怎么能更刺激。
温西没见过程肆这样的,明明是他提出的花样, 最后反而像他被欺负了。
不过到底把人折腾得够呛, 她还不至于吝啬到不闻不问,便想着和他一起回南江。
但许蔺深不知从哪儿得知她秋游的消息, 差遣了司机老许赶过来接她, 等其他同学离开期间, 老许也到了。
她只得在星聊上给程肆发消息, 让他打个车回去。
从这里打车回南江,少说也得几百块,程肆舍不得花这个钱, 又不敢骗温西,就对她说有车坐。
确实有车坐。
程肆坐上回程的校车, 发现车上除了司机和金平,只有他一个学生。
金平惊讶也不惊讶地看他一眼,原本没打算多说,结果程肆一上车就倒座位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萎靡不振的。
他走过去,皱眉问:“你这是哪里不舒服?”
程肆疲惫地咳嗽几声,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好像有点发烧。”
早上起来就不舒服了,他还以为没什么大问题,谁知额头越来越烫,身上也发冷。
他猜测发烧是因为发情期提前的影响,而不是因为温西,也就没让她知道,当然,其实知不知道也没影响,温西也不会因为他发烧了就选择和他一起坐校车回去。
金平听他声音吓了一跳:“吃药了吗?”
程肆嘶哑道:“回去再吃。”
“……”
见他如此淡定,金平心想两个小时车程,你也不怕把脑子烧坏。
下车给他买了退烧药,盯着人服下后,金平又过去和校车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摆手道:“金老师,校车肯定只能在学校停,送学生到家门口不合规矩啊。”
“就他一个人,送学校还得他自己绕一圈再回去,”金平道,“你也看到了,他正在发烧,耽搁久了出问题,咱们都麻烦。”
司机不敢担责,咬咬牙,最终同意了,问了程肆家的地址。
程肆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到南江时,人已经清醒许多了,金平建议他去医院,程肆说不用,十分感激地说了谢谢。
连日来的疲惫在到家那一刻彻底袭来,迷迷糊糊回了温西问他到家没有的消息后,程肆倒头就睡。
这一觉很长,长到他做了许多张牙舞爪,几乎将他吞噬的噩梦。
梦里那团黑影死死压着他,不让他清醒过来,混沌的脑子仿佛被灌满了岩浆,将关于过去的记忆燃成一团熊熊的火,而后烧成了灰烬,他陷入了永无边际的黑暗。
“爸,妈——我考上国际中学了!”
梦境里,程肆看见十六岁的自己拿着南江国际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地回家向父母宣布这个喜讯。
母亲喜极而泣地为他庆祝,难得没有去上班,做了一大桌子菜,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叮嘱了很多平时早就说过很多无数遍的话,例如熨斗该怎么用,哪些食材不能隔夜吃,又比如床罩怎么换,洗衣机应该多久清洗一次。
可惜他听得心不在焉,内心激动到只想拿着录取通知书立刻去找温西,带着给她的礼物,在她生日这天,告诉她即使离开了温家,他也在遵守承诺,努力向她靠拢,和她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父母被温家辞退后,除了隔三差五去温家附近蹲守,程肆没了见温西的机会,他运气总是不好,从来没碰上过温西。
不过他想着,是温西生日的话,成功率应该会大很多。
许蔺深在温家给她办了一场生日派对,没有大张旗鼓,却也邀请了一些亲戚朋友,说不定送朋友的时候,温西会出来。
果不其然被他等到了,可他宁愿那天温西没有出来。
因为她送出来的人是裴寰州。
温西将裴寰州送到车上,看起来不怎么开心:“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又不能和你表现得太熟,我在里面呆着也没意思。”裴寰州道,“礼物放在餐桌上了,记得拆。”
“真的送了啊。”温西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满是惊讶,“好厉害,每年的生日愿望你都帮我实现了。”
许蔺深每年都帮温西过生日,裴寰州也就无法在生日时当面祝福她,也觉得生日过后补礼物这种行为没什么意义,便没有特意准备过。
去年温西专门许了愿望,说希望裴寰州送她一次生日礼物,也不知裴寰州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的被许蔺深邀请来了她的生日宴。
裴寰州忍不住笑了下:“那是因为你每年许的愿望都很简单,什么希望裴寰州每天按时吃饭,什么希望每周能见到裴寰州一次,什么希望裴寰州送我生日礼物……这些事,我很难做不到吧?”
温西被他拆穿也没生气,跟着笑了起来:“我今年的愿望可能会难一点。”
裴寰州:“许了什么愿?”
夏季的蝉鸣声里,温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清晰无比。
她说:“希望裴寰州能一直陪着我。”
程肆在别墅高墙的阴影下站了很久,忘了自己怎么离开温家的,他就说吧,他的运气一向不好。
礼物当然也没有送出去,和他对温西的痴心妄想一起,强制性地封存在了那个夏天里。
即使他当时已经有了自知之明,命运却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他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路上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母亲出了严重车祸,被送往医院抢救。
那场车祸,母亲成了植物人,父亲抹了把熬夜几天后满是胡茬的脸,毫不犹豫地选择拿出所有积蓄救治。
不幸中的万幸,经过几个月的治疗,母亲总算渐渐好转起来,尽管还不能说话,但眼睛睁开了,手也能动一动,再做一次手术,也许就可以开始做康复训练。
钱在医院就像纸,烧起来是以秒计算的。
他们家的积蓄早在花费高昂的ICU病房里被耗得一干二净,父亲深思熟虑后,打算直接卖房筹款,当天联系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