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摸摸小狐狸的头。“以后见到了就要藏起来知不知道。”
“知道。”
“阿宁,知不知道?”白杬看着发愣的小山猫道。
小山猫背对着大家蹲坐着,他低着头,只留给白杬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白杬将他捧起来,面对着自己。轻轻抚着他后背的毛毛。“见到了他们以后要知道藏起来,知道吗?”
“知道了。”阿宁抱住白杬的一根儿手指,道。
“阿杬哥哥。”阿宁的声音很轻,轻得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
白杬轻“嗯”一声,安抚似的从他后脑勺一直顺到后背。
梧慈爱地看着他手心的小山猫,红了眼眶。他嘴巴微张,又慢慢别开头去。
幼崽心中一直藏着恨,他怎么会不知道。
阿宁压抑地啜泣:“要不是他们,阿父和族人都不会死!”
指节上隐隐被沾湿。
白杬心中微酸,收拢手臂将小山猫轻轻抱住。
其他的小狐狸像是被阿宁凶恶又脆弱的语气吓到了,显示身体发怔,又默默瘪着嘴巴拥过去抱住。
“阿宁哥哥,坏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小狐狸们用稚嫩的声音道。
黑爪部落的事情他们知道。
他们已经没了。
这样,阿爸阿父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天上看着他们了。
白杬低头,挨个碰了碰眉心:“弟弟们说得对,坏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小兽人虽然聪明,但是毕竟才这么小小一个。要是去报仇的话打不过人家不说,还会丧命。
但是小家伙就是有这么一股狠劲儿。
白杬是真的怕他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找机会就摸到山上去。
菇开朗了,白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阿宁。
他现在能自己说出来也好,要是一直憋在心里,白杬怕他把自己憋坏了。
“哭一哭也好,小幼崽就要有小幼崽的样子。有些事儿,不该你们操心。”
小狐狸们深以为然:“阿宁哥哥,叔叔爷爷们很厉害的。”
白杬眸色黯然。
弱肉强食的世界,自己强大,才能活命。
*
苍山上。
苍鹰两兄弟落下,回到了自己的部落。
两个兄弟化作兽人,容貌并无二致。只一个眼里透着憨气,一个眼神精明又贪婪。
“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十几个大荒日就是兽王的……”
东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兽王那鬼东西,迟早是要死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不去了?”
“蠢!”
西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
“兽皮的消息肯定是那老东西传出来的,他要的不是兽皮,是做兽皮的白狼祭司。”
“那我们去抢不就是了?”
东一脚给他踹过去,眼神颇为嫌弃:“你难道不知道黑爪部落的下场?”
以前黑爪部落那么骚扰黑狼部落,黑狼部落都没有去动他们。
但是去年冬天,他们把白狼偷了出去。结果呢,才几个月,看看东荒上面还有没有黑爪部落的影子。
“动白狼,那你就得有被黑狼弄死的准备。”
“怕什么,我们会飞他们又不会。”
东很想把他弟弟的脑子敲开看一看。
明明是一个阿爸生出来的,为什么他就这么蠢!
“刚刚那个东西,你难道还想在试一次?”
西瞳孔一缩,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想,一点都不想。”
“哼!不要再去黑狼那边。”
“就因为独背着我们做的事儿,山猫部落已经和我们部落是死敌。现在山猫部落已经融入黑狼部落,难保黑狼部落不会为他们报仇。”
“我刚刚只是带你去看看黑狼部落。”
“他们不是你这个笨蛋好惹的,给我收了那些心思!”
“可是……可是我想进兽王城!”
“那你自己凭本事进去!”
“哦。”西像被晒干的野草,垂着脑袋发蔫。
东抱臂,目光幽幽。
他们部落不像西荒那些部落那么富裕,靠送东西进去是不行。
兽王城那些勇士都是打败了上一个勇士替换下来的。他们要进去,就要打败现在的守城兽人。
这虽然是一个进去的途径。
但就安然是勉强进去之后,他们还要一直为兽王城守城,直到被下一个挑战者替换下去。
后头的结果,不是死就是残。真以为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但要是真的想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
狼山周围没有其他兽人的气息。
下午,白杬跟幼崽们总算可以出去。
他们上午挖出来的菜摆在外面晒了几个小时的太阳,此时已经发皱。白杬干脆将他们洗干净,直接让树他们煮。
割草喂牛,再放一放已经能到处乱跑的灰灰鸟。
这放出来就得有人看着,也麻烦。这几天他们不能出去,白杬想了想,干脆在家里编围栏。
围栏的材料嘛……
白杬手挡在额头,往东边眺望。
“曜!我想要竹子,就是我们从东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
白杬当时还想扛几根儿回来的,但是曜没让。
“拿那个做什么?”
“编东西。”
“藤条不行?”
“藤条……也可以。”
用竹子还得劈开,用藤条直接编就行,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白杬冲着曜粲笑:“不过用的量比较大。”
曜点了点头。
藤条部落里就有,拿来用就行。
森林里的藤蔓也很多,不够的就去狼山上弄。
现在这个时机,不管是幼崽还是成年兽人,都不要离远了部落的好。
藤蔓拇指粗细,经纬交叉编成一个两米高的网。
矮了的话,灰灰鸟即便是剪了翅膀,跳也能跳下来。
这会儿,除了树这个厨师队伍在做饭,其余的小队都空闲下来。白杬干脆将他们叫到一块儿,教他们编围栏。
暖风从山上吹拂而下,带来一种花朵的气息。
雾蒙蒙的,闻着让脑袋发晕。
白杬揉揉鼻子:“这是什么花,味道怎么闻着晕?”
兽人们往山上看去,现在大多树木已经完全被绿叶覆盖。那种整树都是外白内紫,像个喇叭一样的大型花树就尤为鲜显眼。
“那个哦,是我们冬季吃的酸果子的树呀。”
白杬试图看个仔细,但是脑子像被塞进去数不清的棉花团儿,思绪全无不说,连眼睛都好像近视了。
白杬惊疑。
他甩了甩头,怎么星祭司讲植物的时候没有提到过这种植物?
“阿杬,你是不是困了?要不要回去睡一觉?”
他们从出生的时候就住在这里,所以对酸果树的话早已经习惯了。阿杬和幼崽们还小……
青目光慈爱地摸了摸趴在他们中间,已经睡着了的小狐狸。
再大一点,小幼崽们就习惯了。
白杬像小鸡啄米一样,头一点一点,渐渐地给自己点到了曜的怀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家的山头上,居然还能种这种催眠的花。
亏得是黑人们习惯了,换做是其他的兽人,不得秒倒。
秒倒……
秒什么……
意识沉落,白杬霎时睡了过去。
兽人们笑笑,仰头看着山林上高大的花树。
“花开三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阿杬身体弱,年年这个时候就会睡在洞里,我还以为他今年不一样了呢。”
“可不是。”
黑狼们说笑着,忽然感觉到身边的熟睡的呼吸声好像又多了不少。
转头一看——
红狐、山猫兽人们倒了一大片。
“哎呀!忘了他们。”
“呵欠!”
“要不我们也睡会儿?”
“不行,树他们饭还没做好,吃了饭再睡。”
*
白杬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就中途被曜叫起来塞了几口饭。
黑狼兽人们已经习惯了。
阿杬已经在这边呆了二十年,他们倒是不担心。
但是他们怕其他红狐跟山猫睡出个问题,所以一直拉着草给他们看看。
草来回就是那么几句:“老祭司说过,没有问题的。”
“老祭司说过,要是受伤了,痛得睡不着也可以用这个花。”
诸如此类。
没事儿就好,黑狼舒了口气。
狼山这些酸果子已经长了几百年了,据说是老老老……老祭司从西荒迁徙过来的时候就带过来了。
这个说法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多年过去,黑狼们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黑狼部落祭司的传承断断续续,中间断了好几代的。
睡到月上梢头,白杬脑子清醒极了。
外面还燃着篝火,白杬试图在空气中嗅了嗅,已经没有酸果树花的味道了。
“阿杬,你醒了!来来来,吃点东西。”球冲着他招手。
白杬看了一圈儿,大半兽人们都在。
“这个时候了,你们怎么还没有去睡觉?”
“刚刚睡了才起来。”
曜牵着白杬坐在自己旁边,“他们不习惯,所以也睡着了。”
“这花要开多久?”
“几天,很快就没有了。”
白杬叹气:“那就好,不然这么几天下来,我天天睡可怎么行。”
白杬忽然顿住。
“对啊!”
“这花还要开几天?!”
曜:“三两天就没了,阿杬不用担心!”
“我哪里是担心!”篝火燃烧着,白杬眼里的小小光点跳动。
球:“阿杬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东西了?”
白杬侧头,冲着球扬唇:“闻了这个花的味道是不是特别好睡?”
球点头。
白杬笑眯眯地捻着手指:“那要是我们放一点在身上,要是遇到了袭击直接把这花往地上一扔……嘿嘿。”
“那我们岂不是不用打架了!”
“聪明!”
白杬侧头,歪歪扭扭靠在曜的身上。
“这个作用不就是跟迷药差不多吗,还能大范围地攻击。且……”
白杬扫过他们家这些大黑狼。
且自家人还有耐受力。别人会倒,但是他们不一定倒得完呐。
“可是这花只有几天就会掉了。”球道。
梧轻声道:“可以捡起来晒干了磨成粉试试。”
白杬深以为然:“那我们现在又多了一件事儿了。”
“我们去!”球主动举手。
白杬笑眯眯道:“可别睡着了回来。”
球迟疑,他看向草:“那要是我们蒙着鼻子,是不是会好一点?”
草摇头:“那边的味道可不是咱们下午闻到的那么淡。”
“那我们去。”暗出声。
暗的那一队黑狼居多,且都是强健的。对酸果树的花香早有耐受力。
见球还有些犹豫,白杬笑着道:“只要手里的事儿做完了,想去就去。不过最好把鼻子捂严实一点。”
“要是睡着了那就睡着了。”
黑狼闻了这么些年的,那自然是没有毒。多闻闻还能提高耐受力。
*
睡了一个下午,大半的兽人们都坐在外面聊天打闹。
白杬睡不着,只能靠着毛乎乎的大黑狼,继续把他下午没有编完的藤条拿来打发时间。
其余的兽人见状,也立马动起手来。
一轮月远远地坐在绵软的乌云上,安静地望着他们。
篝火中,火焰燃烧的声音在风的捕捉下噼里啪啦。
兽人们低语,时不时向着越长越温润的白狼展示自己的成果。
后头的时间,白杬将大家伙儿编起来的围栏用藤蔓连接起来。下午黑狼们编了不少,加上现在的,足足二十几米长。
关十几个灰灰鸟是足够了。
大家合力,将围栏抬起移到大荒牛的棚子边。再用笔直的树枝固定围成一个大圈儿。
以后灰灰鸟就可以在里面放了。
玉璧般的月亮试图让他们看清,又往上空移了移。
白杬打个呵欠。
下一瞬,兽人们鼻尖发痒,跟着连打几个。
白杬失笑:“好了,好了,该回去睡觉了。”
球走进白杬,下定决心道:“我们明天也去捡酸果树的花。”
白杬笑了笑:“行,我跟你们一起去。”